致酒行

李贺 〔唐代〕

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

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

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

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李贺以客人的身份出席酒宴，照例是要写诗相赠的。而他年龄还小，心思单纯，口中所吟正是心中所想。一曲《致酒行》唱出了自己困守长安的困难与潦倒，也唱出了自己的自负和对理想实现的渴求。

诗中情感一波三折，由一开始的感伤到自比名臣的自信、自负，结尾又转到冷落寂寞的自伤，可谓一唱三叹，曲尽其韵。

这首诗，我们也分三部分来读。

第一部分是前四句，如今的我寥落困顿，零落栖迟，幸承主人看得起，还能在这里讨一杯酒喝。主人举觞劝客，互相道着祝酒辞，祝愿对方健康长寿。

讲完酒席，李贺接着就开始讲自己。主父偃西游向西入关，因为盘缠耗尽留滞异乡，家人因为思念他而折断了门前杨柳。

《汉书》记载：汉武帝的时候，“主父偃西入关见卫将军，卫将军数言上，上不省。资用乏，留久，诸侯宾客多厌之。”如今，李贺的遭遇与主父偃何其相像，自己的家人又何尝没在家中朝思暮想，盼望自己早日归来。

第一部分主要讲了自己的潦倒与思乡情愫，接下来转入第二部分。

哎，我听说马周客居新丰之时，天荒地老无人赏识。但后来却做别人门客，代书朝廷得失二十多条，以此取得了太宗垂青。

我虽然被禁足科举，但也还有马周这样的机会吧。

这4句主要就讲了一个马周。马周的故事记载在《旧唐书》中，也是一个“草根逆袭”的典型，因为有这样的例子，李贺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三部分里，李贺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我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之前差点就要走上歪路，还好是听到了您的教诲，将我迷失的灵魂重新又召唤回来。

“雄鸡一声天下白”，谁能想到如此有气势的一句话是出自诗鬼李贺的笔下呢？李贺将主人对自己的劝勉和教诲比作雄鸡高歌，振聋发聩。

最后两句也是全诗的精华：“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少年人的心事就应该高举入云，凌霄直上；你坐在这里困顿独处、唉声叹气，又有谁会心疼你呢？

这两句是李贺自我鼓励的诗，但也同样适合于现代的青少年阅读。

最后提一句这首诗，这是李贺难得直抒胸臆的作品，也有很高的品读价值。

黄淳耀评价说：“绝无雕刻，真率之至者也。”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