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网图侵删)
据老成都人讲,我住的这条将军街,曾在清朝未年发生过一件十分荒唐的事。
街上有个叫王二的泼皮,年近四十,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王二好赌,家败无奈,便学了门剃头的手艺。
王二很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不久便与驻扎在这条街上的八旗兵混熟了,专门给他们剃头。日子一久,还讨得了总兵荣坤的喜欢,成为荣坤的贴身跟班。
八国联军攻打北京那年,西太后慈禧带光绪逃至西安,随即下旨荣坤,令其火速前往西安一古庙救驾。荣坤接旨后带着八千官兵从成都日夜兼程,赶到西安。
可此时西太后已成惊弓之鸟,惶惶之犬,她怕此地不安全,又挪了地方。
荣坤面对空空荡荡的古庙,疲惫不堪的士兵,只好下令暂时休息,待天明再行追寻。
那晚正值农历十五,冰轮高悬,月光如水。
王二已憋了一路的尿,一听休息,便急急往墙根跑。
可能走得太急,他的脚被绊了一下,嘴里骂骂咧咧,借着月光往地下一看,绊他的是块四四方方的石头,上面雕着一条龙。他不知是啥玩意,只觉得也许是个好东西,不如捡起来献给总兵,说不定能讨个欢喜。
荣坤此刻正在灯下长吁短叹 : 不及时找到西太后,有可能落个救驾不力之罪。若如此,自己恐怕性命难保。
荣坤正在焦头烂额之时,王二把脑袋探进屋内,两只眼滴溜溜转着。
荣坤见王二贼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龟儿子瞅啥子?有事说事,无事爬开!”
王二满脸堆笑,抱着石头走进屋内,甜蜜蜜地说 ,“大人,有事,有事。”
“啥子事?!”
“我有个宝贝,想孝敬您。”
荣坤不屑道 ,“你个剃头匠,有啥宝贝?老子正烦,滚出去!”
王二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抱着石头讪讪欲退。
“站到!”
王二吓了一大跳,赶紧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荣坤几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手上的石头一看,瞬间满眼放光。随即,跪在王二面前,恭恭敬敬磕起头来。
王二一见,当即吓惨,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嘴里直喊 ,“大人、大人,要不得、要不得!”
片刻,荣坤爬起来,哈哈一笑,“你以为老子是给你磕头嗦,梦吧!”
接着,他从王二手中小心翼翼捧过石头,命人用黃绸包好。
“王二,你娃今天立大功了,本大人日后定有重赏。”
“立大功了?”王二又惊又喜。
此时荣坤愁容散尽,精神焕发,大声喝到:“传令,即刻出发!”
第二天天明,他们终于在一小镇中找到了避难的西太后。
此时西太后正怒火中烧,左右随行皆战战兢兢。
这是咋回事?
原来,昨晚匆匆逃离时,掌印太监丟了皇帝玉玺。
玉玺乃皇权国威之象征。如何丢得!
西太后一听,立马发了雷霆之怒,杀了掌印人。
纵然如此,西太后仍余怒未消,指着太监总官李莲英:“你继续派人寻找玉玺。找不到拿你是问!”
李莲英一身冷汗,赶紧领旨 : “喳,马上照办。 ”
“报!”有人在门外高喊。
“啥事?!”李莲英急问。
“成都总兵荣坤求见。”
“叫他进来。”
荣坤进门一看,坐在屋中间的西太后一脸冰霜。他知道情势不妙,吓得趴在地上不断磕头:“奴才来迟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西太后一声不吭,阴沉沉地看着荣坤。
李莲英是西太后肚中蛔虫,他见西太后表情如此严厉,心想,荣坤今天必将难逃一死。
屋内气氛陡然紧张,众人噤若寒蝉。
荣坤见此阵仗,不免浑身瑟瑟。尽管他有玉玺可献,但西太后性情乖戾,自己能不能保命,实实难说。
“荣…大…人”西太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出三个字。
“奴才在。”荣坤低着头胆战心惊回道。
“你…为啥来迟?”
“奴才……”他不敢说是西太后逃离古庙的原因。那样,无疑找死。
“奴才……奴才,是为保玉玺安全,故而来迟。”
众人大惊!
西太后一下来了精神,立问 : “此话怎讲?玉玺何故在你手中?”
荣坤见西太后已露喜色,便放下心来,随口编道 :
“奴才昨晚赶到古庙,未见太后,异常着急,深责自己来迟。正万分难受之时,突见庙内一处红光一闪,急忙走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却是煌煌玉玺放光。奴才恍然大悟,是太后托红光于奴才,使玉玺失之而复得。这实乃太后神威所至,洪福所赐。奴才深知玉玺丢失,太后定会万分焦虑,不敢怠慢,急急追寻太后。但还是来迟。还望太后赐罪。”
荣坤这一番说辞和马屁,竟使西太后脸上阴霾散去,笑靥漾起。西太后大喜,不仅没杀他,反而大大褒奖了他。
荣坤好不得意,回到成都,即召来王二。
“王二,本大人说过重赏你,这里有五百两白银,十匹绸缎,你尽管拿去好好享用。”
没料到王二连连摆手:“大人,奴才不要。”
荣坤好生奇怪:“这么多好东西你不要,你想要啥子?”
“我想当官。”
荣坤听了哈哈大笑:“你个剃头匠,大字不识几个,也想当官?好、好、好,那就封你到新都当个知县,如何?”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王二喜出望外,对着荣坤把头磕的山响。
不日,王二走马上任新都县太爷。
王二没有治县本领,欺压民众,搜刮民脂倒是很有一套。不久就购置了多处田产,娶了几房老婆,逍逍遥遥过起神仙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辛亥革命后,清王朝被推翻,他怕被人杀掉,赶紧溜回成都藏了起来。
民国初年,王二又重操旧业,在将军街当起了剃头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