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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毕飞宇(二)一个人最大的痛叫不甘
2024-01-16 16:48  浏览:1185  搜索引擎搜索“富博农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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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戏剧行当,出一个好青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出色的青衣最大的本钱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青衣是接近于虚无的女人,或者说,青衣是女人中的女人,是女人的极致境界。青衣还是女人的试金石,是女人,即使你站在戏台上,在唱,在运眼,在运手,所谓的“表演”、“做戏”也不过是日常生活里的基本动态,让你觉得生活就是如此这般的——话就是那样说的,路就是那样走的;不是女人,哪怕你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床头上,你都是一个拙巴的戏子,你都在“演”,演也演不像,越演越不像人。与此相应的是,花脸则是一个绝对的男人,或者说,是绝对男人的绝对侧面。男人就应当是简单的,所有的身心只是一张脸谱,简单到夸张的程度,简单到恒久与一成不变的程度。所以,戏的衰退首先是男人与女人的携手衰退。是种性的一天不如一天。”

从筱燕秋“古典怨妇”般美丽面容中便可以窥见她与嫦娥以及嫦娥式悲剧难解难分的缘分。

奔月的嫦娥是一个标准的“青衣”角色,她是后羿的妻子,但由于射日英雄的光芒是如此璀璨,以至于迫使她仅成为与快刀宝马等价的英雄身边的点缀,而完全掩盖和抹杀了一个美貌鲜活女子应该拥有的千般妩媚、万种风情。为了摆脱这种物化的附庸关系,为了从男性森严统治的缝隙中透漏出自己的光芒,获得自身的独立,嫦娥毅然选择了悲壮地孤身离去。她完美地体现了一个“青衣”应该具有的风骨与神韵:哀婉、幽怨、缠绵悱恻又风情万种,代表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生存境界。

筱燕秋迷恋“青衣”表演、陶醉于舞台上与嫦娥一起飞升、如梦似幻的感觉,这是帮助她感受“自由”最直接最便捷的途径,是实现女性自由生存最艺术化的手段。筱燕秋在20年前曾红极一时:她在舞台上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是令人艳羡的青衣新秀,众星捧月的大牌和台柱。然而,戏演完了,帷幕落下之后,孤独和凄清便不可避免的来了,平凡和世俗也如千钧般压倒了她。筱燕秋没有羽化登仙,没有飞升离去,更没有在广寒宫里轻舒广袖、浏览人间春色,她仍然是一个生活在真实人间的平常女人。

李雪芬将嫦娥塑造得巾帼豪杰般铁骨铮铮,玷污了筱燕秋心目中真正的嫦娥。为了捍卫自己的艺术信仰,她把开水浇在了李雪芬脸上。这一事件最终迫使她离开了舞台,也离开了她钟爱的“青衣”与“嫦娥”。从此,筱燕秋便开始了血泪班驳的自赎之路。

筱燕秋表演“嫦娥奔月”的历程可谓一波三折,其中两次都与男性相关。第一次是将军的反对,“将军”在政治氛围浓烈的时代无疑是政治权力的人格化身,是理所当然的时代“伟人”,他以不容置辩的姿态宣布了《奔月》演出的半途夭折。第二次是20年后,烟厂老板一手促成了《奔月》演出的起死回生,这时的“伟人”已由将军变为腰缠万贯的老板,“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还是一个成熟的思想家兼政治家。如果战争爆发,他也许就是一个出色的战略家和军事指挥家。”“老板还在聊。语气是推心置腹的,谈家常的。他聊起了国际态势,WTO,科索沃,车臣,香港,澳门,改革与开放,前途还有坎坷;聊起了戏曲的市场化与产业化;聊起了戏曲与老百姓的喜闻乐见。他聊得很好。在座的人都在严肃地咀嚼,点头。就好像这些问题一直缠绕在他们的心坎上,是他们的衣食住行,油盐酱醋;就好像他们为这些问题曾经伤神再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好了,水落石出、大路通天了。答案终于有了,豁然开朗了,找到出路了。大伙儿又干了杯,为人类、国家以及戏剧的未来一起松了一口气。”

在揶揄意味浓烈的语气下隐含着一个不争的事实:无论哪个时代,女性总要处于这些“伟人”般男性的俯视之下,她们注定无处可逃。毕飞宇说,“我们的身上一直有一个鬼,这个鬼就叫做‘人在人上’。对我们来说,不把‘人在人上这个鬼打死’,一切都是轮回,一切都是命运”。对于女性而言,这些高高在上的“伟人”就是那个“鬼”,在这个“鬼”的俯视之下,女性存在的困境愈显狰狞。

烟厂老板在20年前曾暗恋舞台上大红大紫的筱燕秋,把她当女神一样供奉在心里。20年后,上天给了他重续旧梦的机会,他终于可以将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还原为实实在在的凡人,并玩弄于股掌之间。与其说他觊觎的是筱燕秋的美貌,不如说他要征服舞台上那个曾经桀骜难驯的嫦娥。他要把曾在嫦娥那里丢失的男性权威抢夺回来。因此,烟厂老板在对筱燕秋肉体的征服中,得到的不是猎艳后的肉体欢娱,而是重获男性权威的快感。这时的筱燕秋“认定了今晚是被人嫖了。被嫖的却又不是身体。到底是什么被嫖了,筱燕秋实在又说不出来”。正是这“说不出来”的东西满足了烟厂老板的征服欲。

除却“伟人”般的男性,与筱燕秋息息相关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丈夫面瓜,一个是剧团团长乔炳璋。筱燕秋的“青衣”情结是一种女性的自我迷恋,它排斥一切与此情结无关的人与事,她过分迷恋自我,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控制,不再关心与他人建立任何真实的关系。面瓜与筱燕秋的婚姻因此显得虚无飘渺,面瓜因无法真正走入筱燕秋的精神世界而变得无足轻重。乔炳璋的处境与面瓜一样,作为无力掌控时代走向的边缘人,他们是“去势”的男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与筱燕秋一样,都处于“伟人”权力话语的俯视下,共同感受着生存的困惑与艰难。

传说中,嫦娥因一颗灵药而脱离肉身飞升得救,然而历史和现实却并没有为女性的自由生存提供任何一剂灵丹妙药,凡人也终究无法逃离沉重的肉体凡胎而飘然成仙。“药”成为一种隐喻,它指涉着女性身体和这身体所隐藏的一切秘密,揭示了她们长久以来被损害被侮辱的悲剧宿命。在告别舞台20年后,为了留驻青春,重返舞台,筱燕秋开始对身体进行残忍的塑造。她从医院拿回形色各异的减肥药,希望借助药物可以让时光倒转。然而,面对无情的时间之流的摧折,她又不得不接受青春年华一去不返的现实。筱燕秋终于等来了舞台表演的时刻,但这一刻的获得却以堕胎为代价。在青衣表演与堕胎之间,筱燕秋别无选择,在男权网罗的覆盖之下,她更是无从选择。

筱燕秋一生执迷于青衣表演,当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她无可避免地陷入疯狂,落在雪地上的“黑色窟窿”就像她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的无望挣扎,丑陋而空洞。

筱燕秋的徒弟春来也是一个独具风韵的“青衣”。“她天生就是一个女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个风月无边的女人,一个你看她一眼就让你百结愁肠的女人”。然而春来追求的不是嫦娥的飞升,也不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境界,她需要的仅仅是切实的现世利益。春来是商品经济大潮洗礼下的新一代青衣,她耍手腕,用青春的活力与美丽同烟厂老板做交易以换得登台演出机会。她将“青衣”要坚守的艺术精髓置换成金钱社会应遵守的等价交换原则,经济社会的生存准则最终战胜了崇高的艺术信仰。

无论是李雪芬、春来,还是筱燕秋,她们都是女性悲剧命运的承载者。不同的是,筱燕秋不甘臣服,不接受历史赋予的性别角色,反抗的表现便是对“青衣”的钟爱和对嫦娥的迷恋。可悲的是她的抗争失败了,最终还是落入了生活和命运的圈套。李雪芬和春来则自觉认同了外在社会对女性的定位。她们不仅以男性的审美眼光塑造自己,以父权制的规范约束自己,还以此去压抑其他女性。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是嫦娥的一种生存状态,她的寂寞孤独是因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李雪芬和春来所面对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是尘世的纷扰和污浊。而筱燕秋是一个在半空中沉浮不定的女人,她的失重搀杂了更多的痛苦和无奈。也正因如此,筱燕秋的失败和自赎才更加悲壮和耐人寻味。

“一个人可以有多种痛,最大的痛叫做不甘。”筱燕秋挣扎过、反抗过,最终走向了毁灭与自我毁灭的道路。她从不怕玉碎,“这个女人平时软绵绵的,一举一动都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有点像水。但是,你要是一不小心冒犯了她,眨眼的工夫她就有可能结成了冰,寒光闪闪的,用一种愚蠢而又突发性的行为冲着你玉碎。”筱燕秋有着水一般的性格,温柔顺从,但也有着冰的凌厉与脆弱。她在俗世看来无疑是愚蠢的、可笑的、值得批判的,她的反抗要以牺牲自我为代价,似乎自我毁灭才是她抵御现实风暴的最佳手段。

筱燕秋扮演的嫦娥贪婪又充满悔恨,是人们心中嫦娥应该有的模样,同时也是筱燕秋一生的写照。她不被人理解的霸占着舞台,维护着理想的嫦娥,在外人看来是无比自私与贪婪的。在泼热水的风波之后她被迫离开了舞台,失去了扮演嫦娥的机会,此后20年充满悔恨与无望的活着。筱燕秋不愿面对现实中越来越胖越来越丑的自己,她坚信上妆之后美艳的嫦娥才是真正的自己。

“筱燕秋盯着自己,看,她漂亮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那绝对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个女人。但是,筱燕秋坚信,那个女人才是筱燕秋,才是她自己。”但是她无法抗衡时间、男权以及时代的选择,最终只能看着更加美丽更受欢迎的嫦娥代替自己。在看到唯一的希望,烟厂老板也支持春来之后,筱燕秋明白自己的嫦娥被取缔了。但是她不愿眼睁睁看着多年的执念就此了解,她不承认被取代,她只承认是嫦娥自己死了。

“嫦娥在筱燕秋40岁的那个雪夜停止了悔恨。死因不详,终年四万八千岁。”整部小说的气被这句话顶上了最高潮。筱燕秋的心死了,承载着她生命之舟的执念之海干涸了,于是她的嫦娥也走向了死寂。筱燕秋的心还翻涌着绝望的浪涛,她又变成了冰,愚蠢固执地用玉碎成全了理想的自己。


碧玉阶前莲步移

水晶帘下看端倪

人间匹配多和美

荐瓜持酒庆佳期

一家儿对饮谈忠曲

一家儿同入那绣罗帷

想嫦娥独坐寒宫里

这清清冷落有谁知?

想嫦娥独坐寒宫里

这清清冷落有谁知?

发布人:4613****    IP:124.223.189***     举报/删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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