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都有公园。
只有城市中的公园特色殊异,才会如明珠灼灼,令人心生向往。
“我与成都结缘很偶然,但又很必然。”玛丽亚(Maria Francesca Grassi)说这话时,语调深情,充满着对往事的浪漫回味。
这是成都八月的一天午后,大地被骄阳炙烤,无风且闷热。我与她对坐于武侯区一家咖啡店里,舒缓的班德瑞山林音乐和空调吹出的凉风,将炎热和喧阗隔离在外。
玛丽亚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乌黑的头发秀逸,长长的睫毛下淡蓝色的眼睛,散发着宝石般的魅力……让我联想到意大利电影明星莫妮卡·贝鲁奇。
“你所说的偶然是什么?必然又是什么?”
玛丽亚是一位意大利美女。2017年8月,她在威尼斯旅游时,结识一位名叫谢宇航的成都游客,爱上了他,并追随着他来到成都。
玛丽亚说,她第一次踏上成都的土地是2018年5月1日,当时是晚上,所以对成都的真正感受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
春色浓郁的成都早晨,清新潮湿的空气里,有一种令人心扉全开的清芬在飘荡,这是栀子花的香味。这看似不经意的绽放,却温馨、脱俗,亦如爱情的醇厚。
透明橙金的阳光中,一种鲜嫩而翠绿的气息从大地表层冉冉升腾,那是季春的绿色植被在夜雨润泽之后,迎来热烈阳光,散发得蓬勃向上的朝气,湿漉漉,甜丝丝,清新得沁人心脾。
还有川菜美食的味道。人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既有爱,也有美食,还有乐观,包容,善良,热情的人……应该是天下最完美的地方了。
2018年5月2日,在栀子花香馥郁的清晨,谢宇航带她游览了成都的第一站——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这里,不仅仅是大熊猫研究中心,更是著名的公园。
玛丽亚注意到,大熊猫这种可爱的动物,不仅生存在公园里,还以各种文化符号、城市标记散落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如此和谐,令她感动。
那之后,谢宇航又带着她游玩了锦里、武侯祠、杜甫草堂等名胜,使她充分感受到了成都悠久的历史文化,忠、义、勇的精神传承。
美国南加州的斯科特·施雷德(Scott Shrader)第一次到成都是2009年,他是《三国演义》的书迷。他游成都缘因三国故事,结果惊喜地发现,现代化的成都仍保留着三国时期的历史痕迹,浓郁的文化气息里流淌着中华民族忠义、智慧、勇武的精神。
没有一个朋友的陌生成都,让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里的人们热情善良、食品美味多样、风景独特美丽……他情不自禁地待了两个星期。
关于成都的好,贺克斌比别人感受更深一些。
虽然工作和生活在北京,但生为成都人的贺克斌灵魂深处是喜欢成都的。成都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阴晴圆缺季节变化,都牵扯着他的情感。成都有他童年和青少年的美好时光,成都住着他的亲人……
贺克斌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大气污染控制理论与技术的权威专家、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院长。教学之外,贺克斌还承担着国家大气重污染成因与治理攻关项目专题,从事中国最难啃的“硬骨头”区域——京津冀及周边“2+26”城市污染源识别、管控研究及环境治理。
匡晓明不是成都人,但结缘成都后,也深深地爱上了这座美丽的历史名城。
身为上海同济规划院城市设计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的他,是中国城市规划界的高峰,在从事城市规划的20余年职业生涯中,为全国百余座城市朝着美好方向的发展付出过心血、奉献过力量,还曾参与雄安新区和北京城市副中心的规划设计,多次获得国家及省部级荣誉。
小视角地讲述几个人物故事不是目的,目的是从侧面展示公园城市的世界魅力。
成都是一座盆地城市,平均海拔600米,有海拔5353米的大雪塘,有海拔5040米的巴郎山,有海拔2434米的青城山……站在太空看,它俨然一个巨大的天然盆景。
盆景的特点是什么?是风景秀逸,魅力四射,美不胜收的生态和环境。
心灵所向,必是爱之原乡。
玛丽亚,因为深爱谢宇航,辞去了威尼斯的工作,来到成都生活。2019年5月23日,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殿堂。
玛丽亚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面对正在蝶变的成都,她不想成为普通的见证者、享受者,而想成为参与者。于是她时常与成都电视台合作,任出镜嘉宾,制作节目、视频,向世界宣传成都。因为太爱中国,她还根据自己意大利名字的发音,取了“梅梅”的中文名字。梅,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这多像中国人的气节,她很喜欢。
西班牙人莫拉雷斯(Morales Rubio Francisco),觉得自己与成都的缘分也是在冥冥之中注定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看过《西游记》《三国演义》,而对中国产生了好奇。而后他的所有奋斗,都是在为拥抱成都而进行着他并不知情的准备。
莫拉雷斯毕业于瓦伦西亚理工大学建筑设计专业,获建筑学硕士学位及西班牙A++级全专业资质证书,专业领域涵盖城市规划、建筑设计、施工、景观设计及室内设计,曾在瓦伦西亚理工大学任教,后来又和朋友合开公司,在阿尔科伊、蒙克发、佩戈、卡斯特利翁等城市的一些建筑项目中展现自己的设计才艺,并获得一些奖项。
莫拉雷斯情定成都,缘于在成都成就事业的两位西班牙旧同事的邀请。那是2011年4月,因离异郁郁寡欢的他,来成都旅游散心,结果被热情善良的成都人打动。再加上成都也跟故乡瓦伦西亚一样,是美食天堂,让他一下子爱上了这座城市,决定在成都工作和生活。
有意思的是,他到成都后不久,还结识了一位名叫朗金的美女,并与之喜结连理。
朗金是歌手,是“哈拉玛”歌唱组合成员之一,2005年还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并先后到美国、加拿大、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法国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演出。
普通的自己,竟然娶了一位中国女明星为妻,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除此之外,莫拉雷斯还参与了成都城市美好图景的设计,成为公园城市顶层设计理念的践行者之一。
2018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到四川视察,在成都天府新区强调,要突出公园城市特点,把生态价值考虑进去,努力打造新的增长极,建设内陆开放经济高地。
这是春天的故事,有着春晖般的意义。
莫拉雷斯生活在成都的信念是,爱成都,就要为使成都变得更美丽而努力。2019年10月,他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并积极参与成都一些工程的招投标,顺利拿下了一些项目,并结合中国传统文化、现代科技、时尚生活,融汇公园城市、绿色城市元素进行设计。
身为天府新区城市规划专家顾问的他,在类似项目设计中也会提出自己的建议,为政府决策做参考。
世界著名土木专家贝聿铭曾言:“对一座城市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建筑,而是规划。”最近几十年,我国经历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镇化进程,创造了城市发展的奇迹。然而,随着城市体量的逐渐扩大,也伴生出城市生态环境退化严重、生态产品供给不足、自然风貌特色趋弱、城乡差别明显、传统文化式微等问题。
关于“示”与“范”的问题,匡晓明认为,城市设计的特色,就是要将挂在墙上的平面图纸,变成美丽的大地图画,变成市民的幸福依托,变成发自肺腑的自豪,以及外地人心中的艳羡。
匡晓明的规划理念得到了成都市委、市政府的积极支持。2017年8月,他接过成都天府新区总规划师的聘书,为天府新区的规划翻开崭新的一页,在继承这座城市千百年来钟情生态栽花种树传统的基础之上,从前沿道路发展的布局,转变成为“沿河”“沿绿”发展,使河湖等原本是城市点缀的生态绿地,成为能承载产业、能转换生态价值的绿色底色,用全新的形态去创造美好未来,到达城市生活梦想的彼岸,重现“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往来碧波中”的画卷。
同时,匡晓明也给出了建设五个“先行示范区”目标的方案:努力建设绿色优势凸显的可持续发展先行示范区;努力建设创新创造活跃的高质量发展先行示范区;努力建设内外双向融通的一体化协作先行示范区;努力建设系统集成的高水平改革开放先行示范区;努力建设天府魅力彰显的高品质生活先行示范区。
公园城市,并非单纯的公园,也非单纯的城市,而是公园与城市完美的结合体。以中央商务区为例,成都中央商务区由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变成了CBP(Central Business Park):位于城市中心的C没变,B没变,但是从D(District,街区)到P(Park,公园)变了,生态指数发生了巨变。
未来,公园城市将呈现合力共融、协同合作的组团格局;园城共生,蓝绿成网的生态骨架;公用共享,布局均衡共享的公共服务;文化共兴,营造特色品质的人文城市;智汇共创,构建开放创新的智慧体系。
2018年10月,贺克斌接过成都市大气复合污染研究和防控院士(专家)工作站专家聘书后,为了还城市以蓝天,他给出蓝天保卫战的关键词是“差异化”“精细化”“动态化”。强化对机动车实施严格的报废制度;加大在用机动车年检、季检中环境指标的监测和管理力度;保证机动车尾气达标率的实现;推广使用无铅汽油、液化气、天然气等少污染燃料,以及新能源动力;加强城市交通系统及城市管网系统建设;应用新技术加强城市环境监测,促进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蓝天保卫战当然并非出台一份或几份文件那么简单,背后牵涉到产业转型、压减燃煤、控车减油、治污减排、清洁降尘等,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蓝天是人类梦的港湾。当蓝天白云成为常态,生活,也便成了美丽幸福的样子。
多年前,贺克斌经历过这样一件事,他在去国外开会后返回成都乘坐机场摆渡车时,听见有人叹气:“成都啥都好,就是这空气质量不怎么样……”
这句话很刺激身为大气污染控制理论与技术权威专家的贺克斌。但是,要治理成都雾霾并不容易。因为成都是盆地,常年处于静风少风状况,尘霾扩散条件较差。
然而,贺克斌对自己说,再难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成为成都市大气复合污染研究和防控院士之后,他如候鸟般往返于京蓉之间,带领团队助力成都大气污染防控。有时,他一周要往返三次,成了空中飞人。
可喜的是,他的努力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大气环境是否改善,除了相关的技术指标可以体现之外,老百姓的感受也最直接。
又一次往返于京蓉之间的贺克斌,在飞机上听到了两位乘客的聊天——
“你是成都人?”
“是的。你呢?”
“我是北京人,到成都旅游。”
“你对成都的印象咋样?”
“成都很美,就是一座公园城市。而且这两年空气质量也变好了。”
“是啊,作为成都本地人,我对此感受很深,我这一个冬天都没戴口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为之付出了努力的贺克斌备感欣慰。
成都的环境确实变好了。
成都,是世界上唯一一座能在市区观测到7000米级雪山的特大城市,良好的天气条件下,“窗含西岭千秋雪”的诗意就会重现。生活在成都的人对此美景早已见惯不惊,但外地人来成都目睹此奇丽景观,往往大为惊叹。
2020年8月的一天,雨过天晴的成都展现出的雪山画卷,迷倒了《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执行总编辑单之蔷,他特地发微博抒发心中的感叹:
今天成都展示了一个世界级的雪山城市的最佳形象;
今天成都的雪山群一举颠覆了成都“蜀犬吠日”的城市天气形象;
今天成都展示了无与伦比的天际线……
试问这样浩浩荡荡长达千里、最高点达6千多米的雪峰天际线全世界哪个城市有?
没有。
只有成都。
成都人的生活哲学,最显著的标志便是闲适、恬淡、安逸、洒脱、和善、包容、张驰有度……其实,这种生活哲学,是建立在成都人对美好生活高标准达到要求的基础之上的。独特的城市环境,自古至今都是“蓉漂”福地。
沿着时间的河流上行,我们能轻易地发现,古代的“蓉漂”族中,名贤咸集、青史留名者甚多,有问鼎王位的开明氏、杜宇;有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兴办地方官学的文翁;有以超人智慧促天下三分的诸葛亮;有流寓草堂的杜甫……他们人生的辉煌,都是在成都实现的。
成都,还有多少“蓉漂”曾为它的美丽和名扬贡献过汗水与心血。
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张仪任蜀郡守时,修筑了新的成都城,城内分为大城和少城两部分,“二城并列”的格局承续了2000多年。
秦昭王末年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在前人鳖灵开凿的基础上,组织修建了大型水利工程都江堰,2000多年来一直发挥着防洪灌溉的作用,使成都平原成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在成都城市发展史上,还有很多“蓉漂”为之留下过美丽诗文,李白、杜甫、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王维、崔颢、孟浩然、李商隐、陆游、柳永……
心胸开阔,天地朗清。乐观的人自带光环,包容的城市始终美丽。
自2018年获“建设天府新区杰出贡献奖”后,匡晓明便把自己看成成都市民的一分子,把天府新区的规划设计当成分内之事。他像候鸟一样在成都与上海之间起起落落。因成都的美好而来,为让成都更美好,而奉献着自己的智慧。
梅梅嫁给中国人,并且到成都工作和生活,整天过得乐陶陶的样子,这让她远在意大利的亲人和朋友很不理解,他们觉得中国不好。
怎么不好呢?她明白这是受西方媒体误导的思维。在成为成都电视台的出镜嘉宾之后,她经常拍摄一些自己在成都生活的短片、访谈视频,或与成都有关的风光片。渐渐地,她成了中国与意大利文化交流的民间桥梁。
跟梅梅一样,不少外国人感受到成都的美酒、美食、美景,以及其他城市无法相比的生态环境、成都人的心灵阳光之后,便再不愿意离开成都了。
到成都工作生活,并迎娶美人之后,满满的幸福感让西班牙人莫拉雷斯舒心惬意。当初,得知他要到中国工作之时,他的亲人朋友几乎都不理解:西班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天堂国度,为啥要跑到中国去工作?
莫拉雷斯理解他们的不理解,因为他们没来过中国,没来过成都,没有比较和感受,怎么知道中国有多好,成都有多好?
所以,工作之余,他会努力地向欧洲,尤其向西班牙宣传中国,宣传成都。
在成都,每条路都连接未来,每个梦都始于足下。
因为热爱成都,斯科特·施雷德也积极参与成都公园城市的景观设计,为成都的锦上添花奉献着自己的智慧。
斯科特·施雷德是一位世界著名的城市景观设计师,到中国后,他给自己取了一个马清南的中文名字。
令马清南引以为傲的是,他曾参与美国著名的哈德逊河公园和高线公园的设计。此外,他的作品还遍布纽约、香港、上海等一些国际化大都市。
到成都生活之后,2018年,他通过项目投标的方式,参与了成都数十个与公园相关项目的设计。目前,总面积大约9.3平方公里的南天府公园便是他正在参与设计的作品。成都花园城市的数千年传统,是他寻找设计灵感的天然素材库,成都独特的气候条件,是他设计特色的存在基础,时尚、生态、人居、未来,是他设计的重要功能。
美食、美景、美酒、美境、美人……成都,得天独厚,就这样成了人们的向往。而公园城市理念的首提,更使这一美学得到了极致的升华。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曾论及未来城市的理想形态,认为不仅要是宜居宜业的“山水城市”,还应具有中外文化有机结合,园林和森林的有机结合。
建设践行新发展理念的公园城市示范区首提以后,“公园城市”这一全新的城市建设理念,恰如星星之火,迅速从成都出发,向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广州、深圳、武汉、杭州……燎原。
公园城市,如此美好的生活图景,这一定是神州大地,以及人类未来可期的城市福祉。
作者简介:
陈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来源 | 中国环境报
题图摄影 | 王建华
编辑 | 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