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说

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

他们才有希望；

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

那是没有未来的。

2013年8月28日上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冒着滂沱大雨，前往大连视察海军某舰载机综合试验训练基地和辽宁舰，检阅水兵仪仗队，观看舰载机滑跃起飞、阻拦着陆训练，实地察看有关设备。

习近平还深入舱室战位，与官兵交谈，继而专程视察了罗阳生前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中航工业沈阳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沈飞公司)，在“向罗阳同志学习”的巨幅标语下，坐进了浸透罗阳精神的飞机座舱，并在座舱里听取沈飞研发的报告。

惊艳亮相

8月30日晚，当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播出了这短短的一组视频，迅速地把这一消息传遍世界各个角落时，也透露出诸多亮点——歼-15涂着海灰色涂装，机头雷达整流罩则呈深灰色，座舱后侧下方还喷绘着一面解放军海军旗——无疑，这是量产型号正式曝光、战斗机投人使用的重要标志。

换句话说，优雅与强悍兼具的“飞鲨”的技术指标和各项性能参数已经确定，主要设计和结构配备已经固化，它的攻防能力突出，机动性优秀，能强力震慑各类战舰以及对地强力打击，已经正式具备海上作战能力和实战需求。而与习近平合影的海军舰载机飞行员多达 36 位，这个数量意味着足以组建一到两个舰载机团。

旋即，围绕歼-15刮起了又一场世界舆论风暴——台湾《尖端科技》指出，歼-15 融合了苏-33与国产歼-11B战机技术，还大量采用了复合材料，以降低战斗机重量，因而一般预估歼-15的空重、推重比、作战半径、武器载弹量与机动性能，将会优于苏-33。

加拿大《汉和防务评论》也认为，歼-15不仅在雷达、航电设备、武器方面与苏-33有所差异，发动机也不同，因为歼-15使用国产发动机，并会配备自行研制生产的射程可达400公里以上的鱼鹰-62反舰导弹，对美军航母形成了强大的威慑力。还有人说歼-15与美国“超级大黄蜂”各有千秋，说歼-15与美国F35不相上下，说歼-15根本不用滑跃就可以起飞了……

歼-15的惊艳亮相，让舆论继续发酵的同时，也让人们把目光聚焦于其背后更令人惊叹的两个关键词：一曰中国速度，一曰中国精神。中国何以在没有任何外来技术支持的条件下，迅速生成自己的航母战斗力?谜底，也许就在为歼-15悲壮殉职的罗阳身上。大国重器，以命铸之！这一切还得从辽宁舰上那难忘的八天七夜开始——从2012年11月17日晚上说起。

2012年11月17日晚，某海军基地

2012年11月17日晚，罗阳转战某海军基地。

2012年11月17日晚上7时许，中航工业沈阳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沈飞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中国第一代舰载机——歼-15的研制现场总指挥罗阳，急匆匆从珠海飞回沈阳。忽视了南北温差，忘记了车马劳顿，一下飞机就直奔主题——明天，或许就是明天，他的“孩子”歼-15，就要在“辽宁”号航母上进行第一次起降训练了！那肯定是一个世界瞩目的大事件！只是现在还不能、也不允许透露丝毫。

他20点赶回沈飞办公室，完全可以抽出时间回家看看，起码去看看老母亲，然而，他只打电话告诉妻子，他要连夜赶往外地参加活动，估计月底才能结束，今晚就不回家了。

妻子问：“十多天没照面了，又要到哪儿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别问了，保密。”尽管中国那个百年梦、那个牵动他半个世纪的梦，就要在他手中实现了；尽管他此时此刻，最渴望把那个梦与最亲的人分享！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而每逢这时，妻子都不再问了。她知道罗阳越保密，越说明他有大的行动。这是他们多年形成的默契。可是，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妻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嘱了一句：“如果是在东北，务必带上棉大衣。”

此时此刻，妻子并不知道他近在咫尺。而他在办公室匆匆地处理了几个急件， 便拿上棉衣和一件工装——海蓝色夹克，披着北方浓稠的夜雾，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直奔几百公里之外的海军某基地。

那天深夜，在海军基地迎接他的同志发现，他的精神不错，只是嘴角周边又拱出一片因口角炎而形成的结痂。而罗阳入住宾馆时，已经接近第二天凌晨1点了。尽管同志们劝他早点休息，可待他详细地了解了参训飞机的技术状态后，又执意要去机库看看飞机——那将是歼-15上舰之前的最后一次检测。

他一进了机库，疲惫的眼神立刻有了神采，简直如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停泊在飞机跑道上那几架橘黄色的歼-15，仿佛在专心等待他的到来。他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轻轻地从每架战鹰前经过，那亲切、深情的目光，就像父母注视准备迎接高考、正在酣睡的孩子。此时此刻，罗阳比谁都更明白，此举成功与否，其意义不亚于去年辽宁舰首次出航。然而意义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压力就有多大!

18日早上6时多，天刚蒙蒙亮，罗阳隔壁的战友就隐隐约约听到他在房间里不停地打电话，协调问题。用完早餐后，罗阳再一次询问了歼-15飞机的状态和保障情况后，直接到中航工业林左鸣董事长、李玉海副总经理那里进行工作汇报。

9 时，罗阳从驻地出发，15分钟后，他和林左鸣董事长、李玉海副总经理一同登上直升机。经过5分钟的准备，直升机于9时20分起飞，飞往他日夜牵挂的辽宁舰，开始执行歼-15起降飞行训练任务。他乘机时除了带一个行李箱，没有忘记给在辽宁舰工作多日的同志们带了 90 斤新鲜水果。

直升机飞临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无垠的蔚蓝，孕育了半个世纪前的一个梦，一个少年的梦!

缘定飞天

1961年6月29日，罗阳诞生在一个革命军人家庭。母亲吴传英是一位军队教育工作者，父亲罗哥曾任某军事经济学院政教室主任。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罗阳的生日与飞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0年前——1951年6月29日，沈阳飞机制造厂(当时命名为国营112厂)正式创建；而罗阳出生的1961年，恰恰是他走向社会的第一个工作单位——沈阳601所的诞生年份。而追溯到1939年6月29日，那天迪克西·克里珀在葡萄牙的里斯本着陆， 从美国到欧洲的第一架商业飞机飞行成功。

如果说生日只是时间上的巧合，那么罗阳对机械制造和飞行的兴趣和禀赋，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就已经显现。

1973年秋，罗阳在沙坪坝区天星桥中学上了初中。在那个纯真的年代，尽管生活不富裕，可孩子们没有学习压力，一帮男孩儿整天拍烟盒、玩弹弓、和泥垒砖，但罗阳却常常一个人斜倚在藤椅上专注地看书，或缠漆包线线圈什么的。当时许多男孩手中最时髦的有两本书，一本叫《实验来复式半导体收音机》，就是启发孩子们按书上的线路图，自己买零件组装半导体收音机。这可以算那个时候的“攒机”吧,罗阳也不例外地迷上了，常和几个同学跑到数公里外的沙坪坝买二极管、三极管。

说起来应当和遗传有关，罗阳的父亲就是位无线电高手, 罗阳和同学们第一次看到的“电视机”, 就是他父亲组装的。像今天电脑主机大小的一个木盒子，碗口大的荧光屏，播放着乒乓球比赛, 黑白的画面虽有些变形, 但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看电视”。因此，罗阳的半导体制作水平在同学中也是一流的。

另外一本是《航空知识》。男孩们常为米格-21厉害、还是F-104厉害；飞机是尖头的好、还是平头的好；哪个国家的侦察机、轰炸机、舰载机最牛气等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这时罗阳的声音比谁的都大。罗阳曾绘声绘色地向父母描述过他做的一个梦：他变成了一只黑里透红、全须全尾、方头长腿、梅花翅膀、轻盈善斗的小蟋蟀。它拥有一双透明的双翼，不仅在战胜对手时能放声歌唱，能按琴声的节奏翩翩起舞，还具有一个特殊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功能——漫天翱翔！有了这个制胜的法宝，便可以居高临下，从各个角度攻击对手……这惹得父母哈哈大笑，说他少年不知愁滋味儿，已经到了做梦的年龄。

当时的重庆天星桥中学，尽管名气不大，但提起它的科技教育， 知道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特别是天星桥中学的航模，更是传统特色项目，名声在外。据校长周波涛介绍，罗阳在学校就读时热爱航模，动手能力强，他至今还记得罗阳满操场乱扔抛投式模型飞机的样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十多年后，罗阳肩负起了制造我国第一代舰载机的重任。

罗阳14岁上初二的时候，随父母工作的调动进入武汉市43中读书。说起罗阳上学，母亲吴传英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随军子女一般只能有一个进重点，于是这个小小男子汉就把上重点中学的机会让给了姐姐。其实罗阳数理化基础很扎实，是班里的尖子生。很多人半开玩笑地说，这得益于他母亲是数学老师，经常“开小灶”。“其实这是误传。因为我很忙，每天下班回来都是忙着给一大家子人做饭、做家务，根本就顾不上给孩子们搞辅导。”吴传英说。懂事的罗阳从来没让父母操心。他身体好，读初中时一直是学校中长跑第一名；学习好，高考时满分 100 分的物理，他考了 95 分。这个分数不光是全班第一名，而且还是武汉硚口区的第一名。

1978 年，那是刚刚恢复高考第二年。填报志愿的时候，罗阳班主任和老师一起动员他报清华或北大，但他填报的第一志愿就是北京航空学院——现在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然后是西北工业大学、南京航空学院。此时的罗阳，已经把自己绑定在飞行的跑道上了。

当然，他也经历了很多高考学子特有的迷茫。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我考北航的时候，并不是很了解，还以为是开飞机的飞行员呢！考完以后，通知书发下来了，才明白，原来是搞飞机设计的……所以走到这个行业里，还是很有意思的。”

本文节选自 《冲天一跃：罗阳和歼-15的秘密》

一书。

《 冲天一跃： 罗阳和歼-15的秘密 》

一

中国青年出版社

关庚寅 /著

【内容简介】

本书围绕罗阳在辽宁舰上不平凡的八天七夜，揭开了我国代舰载机歼-15在研制和试飞过程中的神秘面纱；并以罗阳从逐梦少年到担任中国航空工业龙头集团掌门人的成长经历为线索，回顾了我国航空工业艰难曲折的发展历程，生动刻画了以罗阳为代表的航空人兢兢业业、攻坚克难、无私奉献的光辉形象，诠释了“大国重器，以命铸之”的“中国精神”。

【作者简介】

关庚寅，1950年出生，曾任《辽宁青年》杂志社副总编辑、《青年时报》社总编辑、《老百姓》报主编。短篇小说《不称心的姐夫》获得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纪实文学、报告文学在全国各大报刊获奖五十多次。已经发表作品约1000万字，主要有：短篇小说集《漫漫的长堤》、纪实文学《纵观人世间》、报告文学《审判》《马家军大解密》《废墟上的童话》《警世人生录》《喻世奇闻录》《醒世恒言录》《五爱启示录》、散文《行云流水集》《美文天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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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中国青年出版社 梁晓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