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送给妈妈一张照片时，她沉默了很久，看了又看，什么也没说。

孩子幼儿园要开学了，寒假作业需要照片，我便去打印了一张。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时，看到妈妈以前发给我的照片，她说怕自己手机万一坏了或者丢了，给我留着备份。我将那几张图拼在了一起，一张是妈妈年轻时和朋友一起照的，那个时候的她年轻美丽，笑容淡淡的，紧紧挨着她的伙伴们。一张是外婆与寿星的照片，老人家精神很好，微微笑着。一张是妈妈带着外孙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情景。还有一张是外婆家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人，有几位已经不在了。沉默了半晌，妈妈只是对我说，有心了。然后末了，又说全家福就是没有我，那种落寞和遗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笑着说，下次我找朋友给你P上去。

我不知道已经五十多岁的妈妈，会怎样看待她的过去青春岁月，怎么回忆她自己的生活。我能记得的就是她曾经和我描述过的她的学生时代，她曾经失去亲人的痛苦，那个时候我不懂，为什么翻来覆去讲的都是那几件事，在一次又一次的语言反复中，故事中的人和事也和我熟悉起来，以至于有时候我也开始不那么认真听了。而我今日送她的照片，不过也是临时想起，是为了完成作业顺便多打印了。妈妈说我有心，我却更感羞愧，我的有心却是日常的无心。

我一直以为她生来就是如此负责如此得体，如此知晓每件事该怎么处理，我不怎么见过她的沉默和落寞，不怎么见过她是如何对着一样东西那样眼神聚焦然后空洞。也许，那一刻，她的生活一幕又一幕闪现。我不知道，当她收起那照片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再投入到无尽的劳动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