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曹杨新村，上海人都不陌生。它始建于1951年，是新中国成立后建设的第一个工人新村，也是上海城市发展的重要见证者。

这个老社区有很多与众不同之处：路是弯的，不宽，树很高；有一条环形河道，连起一个又一个公园；高层建筑不多，小区里基本都是多层；学校、医院、电影院等公共服务齐全；交通方便，四个方向都有地铁站（金沙江路、枫桥路、梅岭北路、大渡河路）。

2021年9月，曹杨新村街道被纳入全国首批城市“一刻钟便民生活圈”试点。这个已经70多岁的老社区，近年经过一系列的城市微更新，保留了整体面貌，在渐变中延续着“小而美”的精髓。

“高线公园”让老社区更年轻

曹杨新村当下最火的网红打卡点非百禧公园莫属。学者、策展人马琳曾称这里为“国内第一、世界第三的高线公园”。

百禧公园建成于2021年9月，呈宽10~15米、长约1000米的南北向狭长形状，分上中下三层。走上层可以从北端的枫桥路地铁站一路向南，在空中跨过曹杨新村的主干道兰溪路，走到内环高架环球港对面。

金秋时节，公园上层的视线绝佳，沧桑的老社区建筑、学校里玩耍的孩子、树木花草、远处的环球港尖顶塔楼等一览无余。

公园下层是展厅，还保持着2021年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15分钟生活圈——人民城市”开幕时的状态。展览将百禧公园与纽约高线公园、首尔空中花园作详细比较，解读国外经验。脱胎自高架铁路线的城市生态公园，可以激活社区的氛围，吸引创意人群。刘宇扬建筑事务所的百禧公园设计草图集也在这里陈列着，可以随手翻阅。

百禧公园的中层有一系列的门禁与两边的小区连通，方便居民出入。除了方便游客拍照的观景台，供居民健身休息的设施，这里也有篮球场、展览厅、舞台等空间。靠近兰溪路入口处则有一栋二层建筑是曹杨百禧党群服务站，这里一度还可以买咖啡、看画展。

在兰溪路入口旁，一座保留下来的石碑上介绍，铁路曹杨农贸集市是在原铁路西长线兰溪路-曹杨路区间的位置上修建的，全长343米，宽15米，占地面积5043平方米，由曹杨新村街道与上海铁建实业联合兴建，1998年12月28日建成投入营业。

兰溪路到内环高架这段后来也改造成为“南市场”。2019~2020年，市场正式关闭拆除。从小在曹杨长大的上海“80后”东东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铁路市场当时不仅是人们买菜的地方，也开着各种各样的铺子。到吃晚饭时间要是我还没到家，肯定是在里面打游戏忘了时间，爸妈会来这里把我抓回去。”

“建造铁路农贸集市，是曹杨街道贯彻市政府关于马路集市入室的城市管理要求，由政府出资，协调社会各方，为民办实事的民心工程。市场建成后，对曹杨社区环境综合质量，方便群众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前述碑文介绍。而从百禧公园的设计、营运来看，为老社区创造一处激发更多可能性的场所也是建筑师的目标。

刘宇扬在《非典型社区公园的诞生始末》一文中写道：“我们坚信设计需要富有人文关怀，设计和思考的对象并非冰冷的建筑空间，而是人。特别是在上海这样一个超大型城市，高密度社区里缺少充满绿意和复合型的多元公共空间，我们希望通过活化利用城市狭缝以及有重塑潜力的废弃空间，激发社区生活的无限可能。”

今年是百禧公园的第二年，它获得了2023年ULI城市土地学会亚太区卓越奖，受邀参展了第十八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国国家馆“宜居·更新·上海故事”项目。这两年小红书在百禧公园办了两届“社区熟人节”，曹杨街道的社区品牌“梧桐市集”也多次在百禧公园举办，它还入选了第三批上海市民“家门口的好去处”。

绕着“护城河”畅游老社区

在曹杨二村北杨园，往里面走约150米，有一家咖啡馆小半咖啡。左邻右舍是发廊和食品杂货店，老居民坐在门口聊着闲嗑，午后阳光下花草长势喜人。小半咖啡店主王老板是去年春天从热闹的永康路搬过来的，随后因为喜欢上曹杨的生活节奏，干脆搬到这边，做了曹杨居民。

“全上海像这样在小区里面的一楼可以办商业执照的店面应该不多。”王老板告诉记者，她已经习惯了曹杨的节奏，心态上接受“不卷”是一件好事。东东也是这家店的常客，他推测，上世纪90年代居民创业经商风靡一时，在特殊的时段，曹杨更深厚的“社区感”促使一些社区商铺得以诞生。

曹杨环浜是王老板当了曹杨居民之后经常散步的地方，是串联起曹杨多处公园和公共场所的一条“社区河”。东东回忆，小时候他和小伙伴经常到环浜河边玩，当时还没有整治过，是草木砂石的软质河岸，河水味道不好，直到2000年前后才得到生态系统整治。从另一种视角来看，环浜维系着曹杨居民的休闲生活方式，其面貌更新使老社区的“小而美”得以长存，堪称“护城河”般的存在。

1951年建设曹杨新村时，利用原虬江及其支流，结合天然地形，开挖了一条全长2.14公里，宽8~14米，平均水深1.2米的封闭河道，水面积达2.3公顷。曹杨环浜与花溪路、杨柳青路、桂巷路走向大致接近，东北角是曹杨公园，西北角有朝春中心小学、兰溪青年公园和普陀区中心医院，西边有桂巷市场，西南角则有枣阳公园。

在兰溪青年公园，水务工人划着小船轻轻掠过岸边的码头。老阿姨架起麦克风，打开手机上的抖音选好歌曲，准备好好唱一首录下来。两位老先生坐在旁边，刚刚展开象棋的棋盘。架在河道上方的市政管线，外壳上的斑斑锈迹被画家当作装饰利用，改造成一棵树的样子，两只小鸟雕塑站在上方。两只白色的鸟儿站在水边的石头上，四处张望。

花溪路河边的一座光明小站被改造成综合服务点，门口围着几桌一边打牌一边热络聊天的老人。不远处就是被称为“红桥”的棠浦路曹杨环浜桥，这是上海中老年人非常熟悉的一个地点，多次出现在宣传片、电影、新闻照片和艺术作品当中。现在红桥南面桥头竖立着一尊雕塑，还原了1952年6月25日《解放日报》刊登的纱厂女工孔阿菊和推着自行车的丈夫徐真华聊天的姿势。

环浜西面的桂巷路是一条步行街，两侧的金梅园、曹杨三村和桂巷集市开了不少饭店。2021年，桂巷集市启动改造成为桂巷坊。这里开办了桂巷驿站提供社区服务，有20多年历史的菜市场集中搬到二楼并做了标准化改造，一楼开了几家社区服务和餐饮店铺。改造之初，桂巷坊和旁边的曹杨环浜河道还有一些公共艺术作品，包括夜间灯光和社区历史主题的摄影、画作等。

花溪路兰溪路路口，曹杨环浜河边，设在花溪路199号曹杨新村党群服务中心二楼的曹杨新村村史馆，可以看到关于曹杨新村历史的详细介绍，这里还陈列了不少计划经济时期家家户户都用的老家当。向南约300米是杏山路317号曹杨社区文化活动中心，有图书馆、社区学校、活动室等场地。11月初，记者第一次来图书馆借书时，一位中年女士正在文化活动中心一楼的共享钢琴上练琴，在她身后，还有每天开放使用6个半小时的共享古筝，桌上铺着红纸，可以“自己写福字”。